清晨, 天蒙蒙亮的時候，警方終於在水池中發現了北原正和的屍體。

經檢驗，發現北原正和死於溺水, 同時檢測出乙醛中毒，疑似在死前出現雙硫侖樣反應。

“雙硫侖樣反應？”毛利蘭好奇地問：“那是什麽？”

“一般是在喝酒之前服用了頭孢類的藥物，導致酒精的代謝產物乙醛在體內蓄積，引起了中毒反應。”槍田郁美解釋說：“出現雙硫侖樣反應以後, 會惡心、嘔吐、腹部疼痛, 嚴重的話會出現幻覺、意識模糊、呼吸困難、心律失常、休克甚至致死！”

“這麽嚴重？”毛利蘭嚇了一跳，立刻看向毛利小五郎說：“爸爸，你還是戒酒吧！”

“胡說八道！”毛利小五郎立刻反駁：“吃完頭孢以後不能喝酒，這可是常識！我堂堂名偵探才不會犯這種錯誤呢！”

“也就蘭桑這樣完全不接觸酒精的女孩子才不了解這一點，喝酒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。”茂木遙史說。

槍田郁美接道：“聽說那位北原家的二少爺也嗜酒。”

茂木遙史說：“那麽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服下了頭孢……比如有人把藥物摻雜在他的飲食中。”

“所以, 又是一場殺人事件嗎？這一家是怎麽回事啊？”槍田郁美忍不住抱怨說：“家人之間就不能和睦相處嗎？”

“會不會是這樣？”毛利小五郎忽然大開腦洞：“給北原正和下藥的就是北原春音,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嗜酒的習慣, 所以就想用這種辦法殺了他，但是沒想到她自己先被殺了。北原正和殺人以後心情激蕩，忍不住多喝了幾杯，然後出現中毒反應。他跑出門求救，但是因為意識恍惚、頭暈眼花，一不小心掉進水裏……就淹死了。”

眾人一陣沈默。

——怎麽搞得？這家夥不是很不靠譜嗎？怎麽這一次的推理聽上去很像是那麽回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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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後, 警方在北原春音的房間裏找到一瓶已經開啟的頭孢, 從日期來看應該是最近購買的，但是詢問女仆以後得知, 北原春音上次生病還是在一年多以前, 所以她根本沒有購買頭孢的必要。

另外就是在發現北原正和屍體的時候, 也在他的口袋裏發現了被揉成一團的幾張紙。雖然紙上的字大多數都已經被水泡的模糊不清了, 但從有限的內容中也可以辨認出那是永山玲日記中被撕下來的幾張，這似乎證明了北原正和就是那個操縱永山玲殺人的幕後真兇。

幾起殺人案好像就這麽破了，但眾人總有種很不稱心的感覺。大概是因為兇手A和兇手B都已經被命運給懲罰了，並沒有給警察和偵探留下的發揮的餘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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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正和殺了春音，春音也殺了正和？”北原茂轉著手上的扳指，冷笑：“真司，你相信警方的這種結論嗎？”

乾真司說：“警方還在繼續調查，但是目前發現的所有證據都指向這種可能。”

北原茂閉上眼睛，蒼老的臉上仿佛塑了一層寒冰硬鐵。

如果說剛開始北原智輝的死還沒讓他覺得太傷心，但隨著北原春音和北原正和相繼遇害，北原茂的內心已經被怒火填滿。

而且……

“雅樹今天……一直沒有露面？”

“是。”乾真司的額頭冒出一層冷汗：“昨晚女仆還看見他回到臥室，但今天早晨……一直沒有人看見雅樹少主出現。”

“有人看到他離開嗎？”北原茂問。

乾真司把頭深深地低下去，聲音也放輕了許多，好像害怕驚動什麽一樣地低聲說：“沒有。”

“呵。”

許久之後，他聽到北原茂發出一聲冷笑。

“智輝、春音、正和、雅樹……下一個會是誰？夏舞？還是蒼介？”

乾真司不敢回答，但又不能不答：“如果真的有兇手藏在幕後……他似乎是按照年齡來殺害您的兒女。所以……所以下一個或許是……”

“夏美……對吧？”北原茂說：“我記得她比蒼介大七歲。”

——其實是九歲。

但這種問題，乾真司知道自己不需要去糾正，只低頭說：“應該是這樣沒錯。”

“真司，讓河田去保護夏舞，你帶人親自去保護蒼介，讓真一搬到我這邊來住。我倒要看看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，兇手還能怎麽殺人！”

北原茂說到這裏，忽然頓了頓。

他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想到了什麽，但是靈感一閃即逝，話還沒說完，剛剛想到的東西就被遺忘了。

乾真司等了一陣，見北原茂沒有別的吩咐，就去安排保護的事。而北原茂坐在光線昏暗的茶室中，努力去抓住那瞬間消失的靈感。

茶室的門被靜悄悄的推開，又合上。女茶師端著剛煮好的茶放在桌子上，然後跪坐在北原茂身後，柔軟的手搭在他肩膀上，輕輕按揉。

“老爺，喝杯茶放松一下吧。幾位少爺和小姐的事雖然讓人很難過，但您也要保重身體啊！”

北原茂霍然睜開眼睛，一把抓住女茶師的手，將她拽到跟前，厲聲問：“你剛才說什麽？”

“我、我……對不起……我說……幾位少爺和小姐的事……雖然讓人很難過……但您也要保重、保重身體……”女茶師又疼又怕，戰戰兢兢地說。

“不……不對！”北原茂皺了皺眉，說：“前一句！前一句是什麽？！”

“老爺……喝杯茶放松……一下？”女茶師試探著說。

北原茂已經楞住了。

很久很久之前的聲音，好像忽然穿越時空出現在他的耳邊：

“老爺，不要把自己繃得這麽緊，放松一下吧！”

“老爺，今天是蒼介少爺的生日，我已經幫您把禮物準備好了，你準備去參加他的生日會嗎？”

“老爺，今天的早餐是三文魚蛋黃醬面和厚蛋燒，還有納豆、生菜和土豆餅，配一碗蔬菜湯怎麽樣？”

他慢慢沈下了臉，說：“我記得之前真司說……神野東這次作為蒼介的管家，一起過來了……是嗎？”

女茶師不知道他的表情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可怕，瑟縮著小聲說：“……是。”

北原茂緩緩放開她，臉色愈發陰沈。

“老爺……”女茶師戰戰惶惶地說。

北原茂把手上的扳指擼下來扔到女茶師懷裏，說：“去，報警，就說我這枚價值兩億日元的扳指丟了。”

女茶師手忙腳亂地捧著扳指，不知所措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扳指？”目暮警部簡直頭大，“隨身戴著的東西，怎麽會弄丟了？”

雖然幾起殺人案有了看似合理的解釋，甚至連證據都有了，但目暮警部根據自己的多年經驗，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問題，只是他還沒有能力發現而已。

第一千零一次地懷念工藤新一之後，目暮警部正考慮著是不是暫時就這麽結案，北原家的人又來說北原雅樹就跟之前的北原正和一樣失蹤了！

目暮警部頭大如鬥，真想說一句我不幹了，你們這一家子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！

現在兒子女兒死的死，丟的丟，你還來跟我說一枚扳指丟了？

他手底下的人有的已經三四十個小時沒睡覺了，有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還沒找到，區區一枚扳指……哦，是一枚價值兩億的扳指！

目暮警部沒辦法，盡管他真心覺得這家人輕重不分、莫名其妙，但作為警察，他現在必須去找失蹤的北原雅樹和那枚昂貴的扳指。而且東和會雖然是極道組織，但也一向是納稅大戶，此時卻接連發生命案，上頭的壓力不說他、就連松木管理官都有點扛不住了。

唉，扳指！扳指！

看著滿院子戒備森嚴的模樣，目暮警部實在想不通這一起又一起的案件怎麽會接連發生的。這地方看上去連一只蒼蠅飛過去都能被人發現，怎麽好端端的大活人就會突然消失呢？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……事情就是這樣。昨晚老爺在聽諸位推理的時候，曾將扳指取下來放在桌子上，離開的時候卻忘了帶走。後來再派人來找，扳指已經被人拿走了。所以麻煩諸位配合一下，找到扳指以後就可以離開。”

乾真司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，表明了要搜身，還要搜行李和各人的房間。他的語氣雖然謙和，但態度卻不容置疑。最重要的是，房門外站著七八個黑衣大漢，顯然是沒給他們留下說“不”的餘地。

眾人不滿，哪怕是警察也不能隨便對人搜身。但面對這種情形，他們也沒有能力拒絕。同時諸人內心還有著跟目暮警官無比同步的吐槽——這種時候，你們居然還有心思去關註一枚扳指？

好在北原家雖然態度強勢，但是賠禮道歉都很誠懇，還端茶送水，服務周到，眾人也只能默許了。

唯有北原蒼介和神野東對視了一眼，心中都有同樣的猜測。

前面的幾起殺人案等於已經有了結論，北原雅樹雖然行蹤不明，但他作為一個將近三十歲的成年人，幾個小時不露面還夠不上立案的標準。

也就是說，如果警方再次搜查還是找不到北原雅樹，他們今天就會撤離。北原茂或許是擔心那件東西被人趁機帶出去，所以才隨便找了這麽一個借口。

難道他是認為那件東西就藏在在場的某個人身上嗎？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北原茂坐在上首，垂下眼睛，頗有幾分老態，幾乎沒有人註意到，他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盯著站在後方的某個人。

在那個方向，北原蒼介和神野東正在低聲說話，搜身還沒有輪到他們，兩人的神情中也不見緊張。青年的肢體語言無形中傳達著他對旁邊白發老人的信任和親近。

“神野東……”

北原茂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，牙齒研磨著，好像要把某個人嚼碎了吞下去。

之前他聽說神野東已經落魄到送上門給小孩子當管家，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裏，昨晚他更是完全沒註意到在場的還有這麽一個人。現在想來，應該是神野東一直刻意地借助北原蒼介來隱藏自己，才像個隱形人一樣，從所有人的視線中“消失”了。

“是你嗎？”

北原茂心道。

“——是你要報覆當初被我掃地出門，所以才來利用我的孩子、殺害我的兒女嗎？”

如果是這樣的話……

作為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棟宅子唯一的管家，神野東曾經比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更要了解他。所以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神野東在報覆他，那麽真正能夠擊垮他、擊垮東和會的那枚存儲卡，一定落在了神野東的手中！

如果真是這樣……

北原茂看向北原蒼介。

——你也是知情者嗎？

——或者只是單純被他所利用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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